西西一刀对话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

mochow 2007-04-10
发觉之前贴错地方了,还是贴这里好了,那边删掉,憋死一帮死猪头们,哈哈。那些对自己不感兴趣或者不懂的领域的东西动辄说垃圾的人,偶也视其为垃圾,对于垃圾,有些东西给IT看了就是浪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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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西:最近我在看最能代表尼采的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,可我看不太懂,书中大量的隐喻和格言搞得本小姐晕头转向,一头雾水。一刀斩,你聪明绝顶天资过人,博学多才又虚怀若谷,在这里,我想向你请教,究竟如何读才能读懂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?究竟如何读才能不读得晕头转向一头雾水?究竟如何读才能读得象你这般澄明透彻、这般读了不白读?

一刀斩(以下简称一刀):你真会给人盖高帽。请教不敢当,你若请客,我到很愿意欣然前往。

西西:请教完了,我就请客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好,既然你愿意请客,那我就“与君歌一曲”,“请君为我侧耳听”,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,请我的客,不出点血可不行……

西西:行了行了,别卖弄你的文字功夫了,亏不了你,废话少说,快点开始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好,开始。尼采这个人,生于1844年、疯于1889年、死于1900年,一生不受赏识,连老婆都讨不到,和他的“伟大的老师”叔本华一样,是个生前不得意的倒霉蛋,但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,尼采不但在学说上,超过了叔本华;在倒霉上,也是杠上开花,较比叔本华有过之而无不及,因为叔本华在其悲哀生命的尾巴上,忽然咸鱼翻身,成就得到了认可,因此他变得快乐起来——这使他晚节不保,与他的学说,变得不一致了,而尼采之所以能从一而终,在一定程度上大概该归功于他至始至终的倒霉,所以他会发出这样无奈的感叹:“我的嘴并不适于现代人的耳朵。”并展望未来:“未来才是我的。”

西西:你是想提醒我,在读尼采时,不要忽略尼采生前际遇对他学说产生的相当程度上影响?

一刀:可以这么说。我发现现在有很多人,一提起哲学,就搬尼采;一搬出尼采,就说自己很喜欢他。当你问及他-她为什么喜欢他时,这些蛋头却八杠子压不出个屁,偶尔遇上一、两个夸夸其谈的家伙,谈起尼采来“权利意志”、“超人”、“上帝死了”满嘴飞,看上去很行很懂很明白,对尼采理解得就象他是尼采转世或尼采借尸还魂到他身上一样。可事实上呢,他可能只读过尼采某本著作前的导读或译序……

西西:你扯远了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好象是,好,我们,不,是咱们把话题拉回来。尼采最擅用格言体的表达形式,他也曾得意地宣称他在这方面是“德国首屈一指的大师”。格言体看上去很美,精练简洁,引用起来很方便,理解起来(真正的理解)却极困难——这很象爱因斯坦那个著名的方程式:E=Mc2,多简单易记的公式!然而我们要的不是记忆,而是理解,在其简单的背后,是一个大得深得繁复得令大家龇牙咧嘴的庞大体系、是一个要人命的漫长过程。尼采提供给我们的,是一个结果,他并未将过程告诉我们,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我们理解的困难。但幸运的是,在我们阅读尼采之前,有人已经斩荆披棘为我们整理出尼采思想的主干与精髓——“权利意志”、“超人”、“一切价值重估”,这使我们在阅读尼采时,有了某种程度的参考——请注意,我说的是参考。

西西:我明白你的意思,可能我阅读后整理出的结论和人家一样,一样是“权利意志”、“超人”、“重估一切价值”,但我所理解的境界,已是“看山又是山,看水又是水”了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对,就是这个意思。不过对我而言,由于我不是研究者,所以我在阅读的时候(不光是尼采),并不太刻意寻求作者的真正意图,我更多的是专注自己的感受,这样做大概会让很多作者吐血。尼采说:“要想了解别人的心血是件很困难的事,我讨厌那些随便阅读的人。”不过我的阅读从不随便,我阅读的目的并不是打算“了解别人”,我要“了解自己”。一个优秀的作者,一个真正的大师,提供给我们的,不是一篇中学语文课本上文章,要咱们去归纳中心思想;他提供给咱们的,是一面清晰的镜子,我们从里面看到的,是自己真实的形象。我很喜欢一句话:“好书是一面镜子,蠢驴在里面看不到天使。”(好电影好音乐同样如此)大师的伟大之处在于提供给咱们无数的可能,咱们应该用自己的眼睛,自己的头脑,自己的心灵,去看、去找、去感受、去思考,甚至咱们感觉到的,理解到的,连大师自己都未曾想到过。大师就是这样被超越的。大师就是这样产生的。尼采说:“了解读者的人,不愿为读者去写。”我想在一个读者的立场上引申一下他的话:“了解作者的人,不愿为作者去读。”你很聪明,相信可以理解我的意思。

西西:恩,我理解。但是,难道我们在阅读时,可以全然不顾作者的本意吗?

一刀:当然不可以,我只是说“并不太刻意寻求作者的真正意图”,并不是说完全丢开作者,甚至全然歪解作者的思想。好比我们——是咱们,看一只鹿,你可能欣赏到的是鹿的皮色的漂亮,而我则可能想到鹿茸的药用价值;咱们落眼点虽不同,但我们决不会认为咱们看的东西是马而非鹿。指鹿为马就太说不过去了。

西西:这样会不会有失偏颇,盲人摸象只看到部分而忽略整体?

一刀:前面说过了,我不是研究者,若要我为阅读别人而忽略自己,那我会一辈子不读他人的作品。

西西:你很自恋哦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原来不这样,因为你,我才开始自恋起来。

西西:不明白你的意思。

一刀: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嘛,遇见你之前,我是残缺的,只有一半;遇见你之后,我完整了,我能不爱完整的自己么?

西西:你再瞎扯我就立马消失!

一刀:好好,不瞎扯,咱们言归正传,继续尼采。罗素这样评价尼采:“在通常意义上,他算不得一位哲学家,而且他也没有留下某种系统的观点。” “尼采是一位伟大的文学艺术家,他的作品看上去更象诗体散文而非哲学。”我认同罗素的评价,尼采的大部分作品都是用优美的格言体写成,他似乎很不喜欢那些晦涩枯燥的纯逻辑推演的哲学论文体,他在写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的整个过程中,很多时候靠的是“闪电般”的灵感,他在瞬间抓住了瞬间闪现的内容,他自己也说:“我们对某些东西有所耳闻,却不去寻找他的来源;我们获得了某种东西,却不问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;一种思想就如闪电般地立刻闪现出来,而我们根本也没有对它作过任何选择。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……”因此,在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中,很多内容表面看来似乎与尼采的主干思想“重估一切价值”、“超人”、 “权利意志”、“永恒轮回”没有太明显的联系,这无疑增加了我们阅读的难度,所以你在读起来的时候,会觉得尼采在东踢西打,很难理解与把握,更别说把握 “重估一切价值”、“超人”、“权利意志”、“永恒轮回”这四者间的联系了。

西西:恩,是的。有什么办法么?

一刀:当然有。我们,又错了,是咱们!咱们可以试试这个,用武侠小说里的功夫来打比方,他的主干思想就好比是内功,而他的格言则是各路招式,他出招时,可以是拳,可以是掌,也可以是腿,形式虽各不同,但其虎虎生风的劲力,却都是一样的。尼采的内功属刚阳一路,象金庸小说中的“九阳神功”,甚刚甚烈,攻击性颇强,因此,在他的文字中,咱们能强烈地感觉到一股凌厉激扬的霸气。看他这段话:“最好的事物属于我和我的同类。倘若人们不给我们,我们就夺取最好的食物、最纯净的天宇、最强劲的思想、最标志的女人。”他还说:“我根本是个战士,攻击是我的本能。”他认为世界的本质就是“权利意志”(即“强力意志”),“权利意志”必须统治一切。

西西:的确霸气!

一刀:尼采所探求的,是人生的根本意义。在他看来,人生的意义在于最大限度的超越自己,即成为他所谓的“超人”。在《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》这本书中,他重复最多的就是这句话——“人是应该被超越的”。尼采鄙视孱弱柔软的人,“没什么比孱弱的人更丑陋的了”,在他看来,强劲、力量、健壮才是美的特征;至于那些软蛋,他则表示“许多人死得太晚……但原他不要降生!——我要这样劝说多余者”,因为软蛋们那张“无牙的嘴已经不再有对任何真理的发言权。”他提倡英雄主义和个人主义,在《查》一书中,你能看到许多基于此的格言,我想,聪明纤敏的你,一定可以看出来。

西西:你真狡猾,想偷懒不举例了就明说嘛!

一刀:你连这个都能看出来,还看不出那些格言背后隐匿的东西吗?!

西西:好,放过你。如果说以上这些东西所体现的,就是他所谓的“超人”和“权利意志”,那他的“重估一切价值”呢,你还没说。

一刀:现在就说。罗素说尼采是个“敏锐的历史批评家”,这很正确,可是这一点,咱们在《查》一书中似乎看不到太多他具体的动作。他的批判性在其其他著作中如《偶像的黄昏》、《快乐的科学》、《道德的谱系》、《上帝之死》(即《反基督》)等书中有具体的表现。他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批判呢?

西西:因为他要“重估一切价值”!

一刀:对极了,多聪明的姑娘哪,想不喜欢都不行。

西西:别贫,接着说。

一刀:然而尼采为什么要“重估一切价值”呢,他重估价值的目的是什么?因为他的“权利意志”要求他这么做,看看尼采这些话:“衡量价值就是创造”;“这个世界乃是围绕着新价值的创造者在旋转。”;“任何一个民族的生存都要经过价值的评估,一个民族若想自立自强,就必须有一套不同于别的民族的机智评估标准。”;“凡使其能够主宰、征服与显耀一切,并导致邻人的惊恐与嫉妒的事物就是万物之最高与最先者,同时也是评估万物的标准。”诸如此类的格言,在《查》中俯拾皆是,如果你的小心眼足够的细的话,我想你在阅读的过程中,一定可以发现很多。

西西:我知道了,他重估价值的目的就是为了“权利意志”,因为世界是围绕着创造者旋转的,换言之,世界为创造者所掌握,而这一点,正是“权利意志”所要求的。这样看来,他的“权利意志”与“重估一切价值”其实有着必然的联系,那么“超人”也应该能与这两者连接起来,可是是如何连接起来的呢?

一刀:好,现在思路逐渐清晰起来。首先我们还是要先问个为什么,这个为什么就是——为什么尼采要创造“超人”,“超人”的目的是什么?

西西:愿闻其详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其实这很容易解释。注意尼采在《查》卷一中的那句话:“无论多么重的符合都需要有强壮的精神来承担。”——这里有必要提一下,“精神” 在尼采看来,是肉体的工具,“感觉和精神其实都只不过是工具或玩物罢了,它们背后隐匿的仍然是‘自己’……它便是你肉体的本身。”

西西:我有点糊涂。

一刀:我怕扯远了,关于这一点,尼采在《查》卷一“精神的三种变形”和“论肉体的藐视者中”有形象的解释,看看便知。

西西:好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再看尼采的话:“你应该超越自己而拓展……但,你必须先把自己建好。”,“你应该造出一个更高级的肉体,创造初始运动和自动旋转的轮子 ——你应该创造一个创造者。”在这里,尼采所谓的“更高级的肉体”指的就是“超人”。要重估价值就要批判,批判了就要毁坏,毁坏即是创造,所以,“衡量价值就是创造”,然而有能力完成这一切的,只有那个“更高级的肉体”——超人!

西西:明白了,超人就是那个可以进行“重估一切价值”的创造者。

一刀:是的,说到现在,应该豁然开朗了吧。现在我们来整理一下:权利意志乃世界本质,它是绝对的目的。我们便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存在,为达到这一目的,我们首先要“重估一切价值”;有能力“重估一切价值”的,只有“超人”;因为衡量价值=破坏=创造=新价值,并且“这个世界乃是围绕着新价值的创造者在旋转。”,新价值的发明者=超人;而世界的本质是“权利意志”,即世界就是围绕着“权利意志”在旋转,因此“超人”=“权利意志”。

西西:这样看来,尼采所谓的“超人”的就是“权利意志”的化身。

一刀:就是这样,现在,我们就理解了“重估一切价值”、“超人”、“权利意志”,这三者间的联系了吧。

西西:那么“永恒轮回”呢?

一刀:很简单。你看:原有价值→重估价值→新价值(变成新的原有价值)→重估……如此循环反复,无穷无尽。这样一来,“重估一切价值”、“超人”、“权利意志”、“永恒轮回”四者间的联系就显形了。把握好了这四者间的联系,再读《查》,乃至读一切尼采的作品,都应该势如破竹了!

西西:说了这么多,好歹明白了。

一刀:记住,要请客哦。

西西:好,我请客,你掏钱!

一刀: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•¥%#%¥……%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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